第(1/3)页 春天一过,夏天就到了,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热,在车间里几乎不敢干活,一动弹就出汗,拉一趟铁屑得跑到水龙头下冲一阵凉。好在我有钱,我的搭档“小广”是个穷茬子,给他一块钱他就可以帮我拉一趟铁屑,累得这小子像个即将被抬到手术室里的危重病人。我不管,经济社会嘛,我不给你钱你是不会帮我干活的,我心安理得。铁子经常瘸着一条腿来蹭我的烟抽。我问他,你跟老庄是怎么了?铁子嘿嘿地笑,操,那是个大膘子,不就是借了他一千块钱没还他嘛,这小子整天追着屁股要,我烦了,反正我这种人在社会上没法活了,还不如进来吃几年现成饭呢,我就把他砍了,砍得这小子直喊娘,妈的,活该,你远哥多仗义?一万多的大哥大都给我了,也没追着我要钱,他算个什么**?我吓唬他,铁子,那个大哥大钱你得给我,现在我也没有钱了。铁子一下子跳了起来:“蝴蝶,你可别这样啊,我一听这些头就大了,我上哪儿去找一万块钱给你?”我不依不饶:“看你这意思是想赖帐?你先告诉我,当初你是不是拿走了我一个大哥大?”铁子还真当真了,脖子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:“我承认,可是也不值那么多钱啊,你没听刚进来的伙计说,现在连称呼都变了,不叫大哥大啦,叫手机,你听听,手‘鸡’,跟他妈‘撸管儿’差不多的一个称呼,能值几个**钱?”我说,当初的价格能跟现在的价格一样吗?当初我可是花了一万多买的呢,你还不还钱?你还我可要跟你翻脸了,我是什么人你知道,我可不是老庄。铁子烟也不敢抽了,撒腿就跑:“大哥,再见啦。” 想起欠钱不还我就想起了老钱,老钱把欠我的三万块钱还真的给了我。年前胡四来接见我的时候,眉飞色舞地说,我胡老四办事儿就是他妈的稳妥,老钱把钱交到法院去了,连执行都没执行。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?胡四说:“你进来以后,我找了一个比长法还长法的外地伙计去了老钱家,那伙计说,杨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,他可把这三万块钱看得比命都重要,他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,明年出来你还想不想活了?老钱还想嘴硬,那伙计不知道使了个什么办法,老钱当场就跪下了。第二天,李忠就给我打来了电话,说是杨远的钱人家给送来了。本来我还想通过李忠去他家强制执行呢,这样先省了一笔执行费。”这本来是个高兴事儿,可是我根本笑不出来,感觉没意思透了。 现在想想,我突然高兴起来,三万,不少啊,将来出去这三万块钱可以帮我办多少事情啊。 那天我问胡四,老钱他小儿子怎么样了? 胡四说:“彻底‘面汤’了,买卖也不干了,天天在家门口看打扑克下象棋的,跟个残疾老人似的。” 活该,谁让你竟敢侵犯我爹的?心里一阵痛快,难免想起长法来,我问胡四:“不知道长法怎么样了?” 胡四不屑地说:“那整个是一个膘子,警察都不抓他了他还在外面晃荡着,一直不敢回家。” 也许是人家不愿意回家呢,长法有自己的想法,我笑了笑:“人各有志嘛。” 我这里胡乱想着,铁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,磨磨蹭蹭地不敢靠前:“远哥,跟你商量个事儿。” 还是别吓唬他了,我笑道:“商量什么?刚才我是跟你开玩笑呢,那钱我不要了。” 铁子溜溜地颠了过来:“我就知道你远哥不是那样的人,你那么大的款爷还在乎这一万两万的小钱儿?” 我看了他一眼:“老铁,你还有什么事儿吧?有事儿就说话。” 铁子四下看了看,把脑袋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:“我有个来钱的买卖,需要你帮帮我,我一定报答你。” 这小子没有什么正经事儿,我可不敢在这里面跟他犯什么事儿,我还想早点儿回家呢。我问他是什么事情,铁子说,你一个兄弟不是在仓库里干活吗?他管着码放那些铜管,你跟他说说,让他行个方便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管我,我去‘顺’他几根换点儿零花钱……我打断他道:“少你妈的跟我弄这个,你想干什么我不管,可是你拉拢我干这个那可不行,我他妈不缺钱花,滚蛋。”铁子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,回头冲我挤了挤眼:“远哥,你那个伙计也太‘猛戕’了,刚才就嚷嚷着要打人呢,谁敢跟他打?那块儿,那个头儿……你劝劝他,别这样,大伙儿一起打劳改都挺不容易的。”他说的是我哪个伙计?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说的是老辛,这么一形容长相,我笑了:“你是说吴振明吧?我操,别惹他啊,他可真揍你。”铁子甩了一把汗:“也就是这两年我老了,退回五年去,我他妈砸死他……算了,说多了你说我吹牛。对,那伙计是姓吴,外号叫体格,跟他妈**一个外号,倒也真怪,长得就像**似的。” 铁子走了,我想了想,找吴振明去,不行的话就让吴振明打个人我看看,我要化验化验他的魄力。 刚站起来,背后就有人喊我:“蝴蝶,我来啦!” 回头一看,宫小雷!我咧开嘴笑了:“我操啊,你怎么来了?还真不干老残队了?” 宫小雷穿着一条兰色的劳改裤头,光着瘦骨嶙嶙的上身哈哈大笑:“说来就来,在一中队,刚下队呢。” 第(1/3)页